网上那几张图片无法更好地了解一个人。本来可以通过互联网,在某个app上买到张星越画的绘本,但是我选择去实体书店。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在一个城市的很多地方都有书店,但是庆幸的是每一个城市都还有一些具有自己独特风格的书店被保留下来。
二十一世纪,书店的没落毫无疑问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曾经的我们可以在这片天堂般的空间里恣意地和古今中外的学者大师们相互凝视,对话,我们一个个人生的问题,也在一次次的踏足,一次次的停留中找到答案。人们从安安静静地阅读走向喧嚣不已的短视频时代,这是文明的退化,因为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是因为我们学会了闭嘴,学会安静地坐下来阅读书本,思考人生,学会冷静地探寻和记录这个世界的奥秘。
我在老城区的商业广场二楼的西西弗斯书店找到了五彩斑斓的绘本区。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下,很多孩子席地而坐,翻阅着自己刚刚从书架拿下来的作品。书架的中间围着一个厚重的矮桌,上面用铁制的小架子摆放着时下最畅销的童书。废了很大的劲一排排认真找,最终在一个书架的第三层找到了张星越的名字,上面齐整整地摆放着他给小说画插画,或者自己曾经出版的绘本作品。我各取下来三本,从书店买走一大摞有他的名字的书。在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收银的小姑娘还问起我为什么最近不经常来看书了。我说最近有点忙。后面结账的妇女见我同样的书各拿了三本,还很友好地跟我说即使家里有三个孩子,也没有必要一样拿三本,孩子们可以换着看。我朝她微笑一下,说,“一本我看,另外两本送给朋友家孩子。我没有孩子。”
这几本全是很多年前的作品,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画了一些他幻想出的动物和场景。一些在地球上根本不存在的鸟类,它们长着尖利如矛的长喙,层次分明的绿色或橙色羽毛,那一根根飘逸灵动的绒毛让人误以为那是一副写实的图画。
当我抱着这一大捆书,乘着商场的扶梯下楼时,那张惨白的脸映入眼前,从侧面的扶梯徐徐上来,与我交错而过。他微笑一下,点头示意。我回敬一个点头。
怎么在哪里都能遇上,这也太巧了吧。不过像张星越这样的人会来书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哎。”当我走下扶梯,背后传来他的声音,“再陪我找几本小说?”
我转头,“呵呵,我以为你是来找商业管理或者成功学类的书籍。”
“不是。”
于是我抱起那几本书,使劲压了一下袋子的边缘,不让他看到我特意跑书店来买他插画的作品。
进门时我跟收银员说刚才买的书先放前台一会儿,我们进去再找几本别的书。
“你喜欢什么体裁的?”我问。
“世界经典。每天晚上读会儿书好睡觉。“他说。
“哦,还有人看书催眠啊。我从来不在卧室看书,进房间就是睡觉。”
“那说明你睡眠好,这是好事。”
我们在畅销书的架子上拿了几本,随后他走到童书区,取下一个国外的儿童文学作家的小说改编的绘本,说他跟那个作家合作过,这个版本的绘本就是他画的。他买下了这本书,并在这本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一本正经地递给我。说,“送你。”
我心里一喜,说,“画师亲自签名的啊。”
初春的树上开始冒出一个个翠色的点,像是镶嵌在干枯的树枝上。我问他,“你打车来的?”
他说,“我的车停在对面超市的门口,那里有一排能停车的地方。你怎么走?”
“坐地铁。”我说。
“还是我送你吧,你抱着这么一大摞书。”
“不用,我现在要去朋友家,准备把书送给她们的孩子。”我拒绝道。
“那也行,我帮你把书拿到地铁站吧,你一个人拿太重了。”
我没有拒绝他的提议,跟他一起走了几百米到最近的地铁站。当我伸手准备接过他手中的书时,他扭了一下身体,没有让我拿走那九本我自己买的,一本他送给我的书,总共十本。他说,“很久没有坐地铁了,想感受一下,我跟你一起坐一段吧。”
我一脸诧异,但是还是没有对他这种有点反常的行为表示抗议。一开始地铁上人很多,我们只能拉住手环并排着站着,但是过了三个站以后,坐我们面前的一对情侣下车了。那女孩的长而夸张的带钻美甲很是抓人眼球。张星越看了一眼那人的指甲,再看看我的。我顺势很配合地把手伸得更高,让自己也看清楚自己的手。跟其他同我身高差不多的女生比起来,我的这是一双连指甲都很短的小短手。
正在此时,“嘟嘟嘟”,我的手机响起,叶小兰问我到了哪里,我说还有几个站就到了。
我背过身,给叶小兰发信息说,“去年游泳池晕倒那位现在坐我旁边。”
她立马很友好地问,“你叫他一起的?”
“不是。书店偶遇。”
“那无论如何,让他跟你一起来家吃饭。”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定了。”
“人家只是体验一下坐地铁,说不准在某个地方就下了。”嘴里说着不愿意,我心里其实很希望张星越跟我一起去叶小兰家。
“那你赶快跟他说,你的好朋友叫他一起到家吃饭。”
我撇了一下嘴,把注意力从手机转向坐身旁的张星越,说,“我朋友叫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她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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