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献恩挥手打住:“得了得了,我知道了!”
管家识相告退,走到门口,轻轻带上房门,听屋里庄献恩摇电话机的声音,多少透露着几分焦躁。
他没有立刻离开,有意识蹲下身系了个鞋带,听见屋里的主人满嘴叽里咕噜的洋文,语速太快,听不太清,间或夹杂了几个情绪激动的发音,他听出来是在叫“father”。
父亲?神父?教父?
艾伯纳!
管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素日里,庄献恩不愿意联系那个神秘洋人,但现在竟主动给他打电话,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老徐的失败实实在在刺激到了他。
老徐跑了,连旅居上海的亲孙子徐孝棠都没管,更不用说他这个远房的瓜蔓子亲戚了——不过也没关系,庄献恩从来就没瞧上甘为日本人当狗的徐蔚山,比起那个软骨头的老傀儡,他更愿意相信他的教父。
走廊尽头有人影晃动,管家没敢多听,迅速直起腰,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屋里的庄献恩还在絮叨:“alright,giveyregardstoyu”
叶青阑把腿摔断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庄献恩正焦头烂额地跟管家对账——他打算把在北京和上海的産业都归拢归拢,能抛售的都抛售了,折成钱存到洋人的银行里,然后火速带着叶青阑远赴美利坚,避风头。
那些房産、商铺、股票、古玩珍宝,现在不卖,等薛靖淮杀过来,一样落不着好。眼下薛靖淮已经带兵回了北京城,听说还把徐蔚山的豪宅烧了个片瓦不留,简直就是条疯狗!
庄献恩不得不佩服老徐的先见之明,得亏跑得快,不然非让姓薛的扒了皮不可。
庄献恩把薛靖淮生平劣迹从头梳理一遍,惊出一身冷汗,是啊,怎麽能妄想那家伙按常理出牌呢?虽然自己身在租界,理论上是安全的,但听闻那家伙曾经拿枪指着洋人医生扬言要炸平洋人的医院呢!万一他真发起疯来,公然杀进租界与洋人宣战,届时自己还能躲到哪儿去?
跟洋人作对,一般军头不敢,他们巴结都来不及,但薛靖淮不一样。
此人是朵奇葩,躺在老薛打下的家业上,却挺有志气,不愿意看人脸色。文韬武略都有点儿,然而架不住是个癡情种,为了个叶青阑连命都可以不要,何况功名富贵,何况看不见摸不着的天下苍生——那是戴总统该考虑的事。
说白了,薛靖淮就是根肉中刺,越抠,扎得越深。
庄献恩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吃饱了撑的给叶青阑通风报信,就应该让梁仞把这厮活活揍死,永绝后患才好!
为什麽呢?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讨好叶青阑,怕他伤了心。今时今日,庄献恩真想一巴掌抽死自己:让你心存幻想!让你引狼入室!你的心肠软了,别人的感情硬了,原本打算细水长流慢慢培养感情的阑哥,突然就被薛靖淮连花带盆一锅端走了。
人虽然在身边,但魂儿早随薛靖淮那厮去了。简直不啻于活活摘走了他的心肝。
越想越火大,越想心越烦,偏偏北边刚打完仗,産业都卖不上好价,更烦。
庄献恩瞅着管家老实巴交的样子,想发火又忍住了。虽然老家伙沉默寡言,但办事踏实可靠,出洋有不少事情要仰仗他準备,而且,母亲那边,也得指望他去周旋。
多年来,艾伯纳提议过无数次想带母亲去美国,但母亲很执拗,坚决不去,说故土难离。
也许,跟母亲有些交情的老管家这回能帮忙说动她。庄献恩莫名感伤,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把母亲独自丢在国内,毕竟这一走,下半辈子还能不能回国就很难说了,除非薛靖淮死了。
薛靖淮虽然还没死,但被他一竿子支到广东去,也够折腾一阵了。庄献恩知道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收拾利索走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原以为叶青阑的病情能一天天见好,谁承想居然摔断了腿!
庄献恩听到消息,第一反应以为叶青阑故意受伤,有那麽一瞬间杀心骤起,真想当着叶青阑的面拧断薛玫的脖子:让你找死,让你添乱,让你不听话,让你出尔反尔!
等暴怒的他杀气腾腾赶到医院,质问了医生和看护的下人,才知自己错怪了人家。衆口一词:叶先生是在卫生间不小心滑倒的,那时清洁工人刚拖过地,叶先生又不愿意让别人伺候他那个……
听完,心肠陡地又软了,出了医生办公室,忧心忡忡地回病房看望叶青阑。
叶青阑右腿打上了石膏,怪可怜地吊着,一张苍白消瘦的脸,眉头微蹙,闭着眼。庄献恩看到他的右腿就心疼不已,气势更矮下半截,抓起他的手,握住,轻轻揉搓了半晌,把他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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