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兄留下了什麽话!”柏逢舟琴音一裂,怔怔站了起来。“奴才没听清,隐约听他们传着什麽‘观音’‘报应’‘契约’之类的。”柏逢舟面色骤然一白。“你怎麽了?”殷灵栖望着他。柏逢舟缓了缓情绪,眉宇间凝着阴翳。“十月廿五夜,时令大雪,今岁状元孟益之突然于孟府书庐中自尽。人们找到孟兄时,书庐墙壁上留有他以血写就的罪己书。”“今日十一月十一,时令冬至,榜眼潘羽书触柱意欲自尽,若公公方才没听错,潘兄留下的话,便是孟兄的遗言。”“若这不是一场意外,那麽状元,榜眼……”殷灵栖眉间紧蹙,目光落在柏逢舟身上,“下一个是……探花郎?”“正是在下。”柏逢舟唇色泛白,神色複杂。殷灵栖目光一紧,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天策二十年的科举舞弊案,以一种异于前世的诱因,提早至十九年冬出现。殷灵栖取出令牌塞到宫人手里:“带上本宫的令牌速去慎宁郡主府找一名姑娘,把令牌交给她,她自会明白本宫的意思。”易容后的别枝雀凭借昭懿公主的令牌成功混入宫中。“公主遇到什麽棘手的事了?”别枝雀揭去假面,露出殷灵栖所熟悉的那张脸。“帮本宫验个人。”殷灵栖道。“那个姓潘的书生?”别枝雀皱眉。“你认识他?”殷灵栖问。“不认识,方才过来时听宫里人在议论,便跟在他们身后找到宫殿,翻墙进去看了一眼。”别枝雀如实道:“不是蛊。”“确定吗?据他家人所说,潘生赴宴前平静如常,从未露过癫狂之态。可要本宫帮你寻个契机,仔细验上一验?”“不必了,”别枝雀摆手,“我玩了十多年的蛊,是不是看一眼足够辨认出。况且,诱因多种多样,苗疆蛊术也只是其中一种而已。”她补充道:“医道也可以做到,通过下药或者下毒刺激人的心智。”“医道,”殷灵栖略一思忖,问宫人:“太医署那边怎麽说?”宫人答:“御医会诊,只道潘进士火盛伤阴、心脾两虚,致使言语诸色、颠狂无度。”“意思就是压力太大,把自己逼疯了?”别枝雀冷笑了声。“上个节令是状元,这个节令便轮到了榜眼。若只是意外便罢了。怕只怕不是巧合。”殷灵栖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由科举至翰林,由翰林而宰执。翰林院聚集了读书人中的翘楚,是养才储望之所。若真有人对翰林院动了心思,只怕后患无穷。”别枝雀无奈:“那便不知了,我只会下蛊,看不出太医的诊治是否有误。”说到这,她想起什麽:“对了,我师姐昨日刚刚进京,公主安排个机会让她看一看?”殷灵栖摘下令牌,抛到她手里:“在盛京城拿着本宫的令信行走,没人敢拦她。”别枝寒的到来,能够给予小公主极大助力。翌日。太医署有资历的御医受命于圣上,齐聚一堂为潘生切脉诊疾。第一个出现意外的孟生亡于自家书庐中,邻里发现他时,人已经走了三日了,想诊清生前状况,根本无从下手。潘生则不同,他还有一口气,只要人还活着便有希望。御医一个接一个地进去,又一个接一个摇着头出来。同僚间窃窃私语,谁也拿不準情况。萧云铮身为皇城司最高长官,也经手了此事。殷珩凑热闹,摇着折扇跟在他身后:“一个新科状元,一个新科榜眼,这是一次性折进去朝廷的两个好苗子啊。”“孟生那边情况如何?”萧云铮问。“我没亲手验过他,只是看过仵作填的验尸单,说实话,瞧不出什麽异样,若说他只是出于懊悔而自尽,倒与仵作给出的结论吻合。”殷珩边走边说,擡眼间,忽见一名女子一袭素色裙裳自面前飘过,白纱遮面,露出的一双黑眸秀丽清冷,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殷珩愣住了,戳了戳萧云铮手臂:“兄弟,这人也是你们皇城司的?本王从未见过这号人物。”“不是。”萧云铮只淡淡瞥了一眼,敲打汝阳王:“在我辖内地盘,你少来见色起意那套。”“谁见色起意了!”殷珩直呼冤枉,“我就是瞧她面生。”这倒是事实,既非皇城司的人,也不在太医署名单之列。萧云铮吩咐副官:“雾刃,查查那位姑娘的来路。”雾刃去而複返:“世子,那位姑娘手持昭懿公主的令牌,可自由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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