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逸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复杂无比。刚才心中的满腔怒火此刻已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唐之感。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一些,说道:“这是你的丫鬟,还是由你来好好教导一下规矩吧。”说罢,他随手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用力扔在了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随后,仿佛再也不愿在此多停留片刻,萧安逸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一室的寂静。
逃过一劫的江和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抬手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她本想挣扎着站起身来,但双腿早已因为过度惊吓而变得绵软无力,根本无法支撑起身体的重量。
瞧她那副胆小如鼠、畏首畏尾的模样,蓉鸾不禁轻蔑地冷哼一声,随即漫不经心地将目光转向手中萧安逸所遗留下来的瓶子。然而,就在她看清瓶子里装着何物时,面色忽地一怔。
原来,这竟然是只有皇宫内廷才有资格使用的活血化瘀的珍稀良药!其价值连城,可谓是千金难求之物啊!相比之下,昨日她赏赐给江和春的药物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回想起方才萧安逸匆匆忙忙从饭厅赶回来后,二话不说便紧紧拉住她直奔床榻而去,原来是要为她亲自上药。想到这里,蓉鸾不由得心中一动,但很快又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她转过头去,目光牢牢锁定在江和春身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猜测这两个人昨夜究竟是怎样一番颠鸾倒凤、缠绵悱恻的场景;他们之间又是何等的情深意浓、难舍难分,以至于萧安逸居然愿意如此慷慨大方地拿出这般珍贵无比的良药来。
尽管心知肚明这药原本是给“她”准备的,可蓉鸾依旧无法抑制内心深处涌起的不快之感。此时此刻,她只觉得仿佛自己搬起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最终却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脚上,那种郁闷与憋屈实在难以言表。
只见蓉鸾缓缓地弯下腰肢,将手中那精致的瓷瓶轻轻地贴近江和春的面庞,并以一种慢条斯理且略带挑衅意味的动作,缓慢而有节奏地在上下来回滚动着。同时,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宛如一把高悬在空中却迟迟未曾落下的利刃一般,直直地横亘在江和春的心口之上。
面对这样诡异而令人不安的局面,江和春不禁浑身一颤,努力回忆起昨晚那迷迷糊糊、如梦似幻般的情景……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在混沌的思绪中捕捉到了一丝记忆的碎片。
“郎君?呵……”蓉鸾嘴角微扬,流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轻笑,这笑声仿佛在空气中凝结成了一层寒霜。
见蓉鸾语气不善,江和春心中一紧,磕磕巴巴地连忙解释道:“夫人息怒,方才只是喊了那么一声,奴婢真的只当是将军一时兴起,绝无半点故意隐瞒之意啊!”她满脸惶恐之色,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蓉鸾微微点头,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依旧让人难以捉摸,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信了还是不信。只见她轻抬玉腕,缓缓伸出,那白皙娇嫩的肌肤在阳光下宛如羊脂白玉一般,而手腕处刚刚戴上的镯子更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好看么?”蓉鸾朱唇轻启,轻声问道。那镯子碧绿通透,犹如一汪春水环绕在她的皓腕之上,与她娇美的容颜相互映衬,当真如宝玉美人、相映相辉般美不胜收。
江和春望着眼前的美景,一时间有些失神。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应道:“好看,真是太好看了!”她并非是为了刻意恭维蓉鸾,即便抛开其显赫的家世不谈,单单论及样貌,这位侯府嫡女早已凭借着出众的才情和倾国倾城的容貌名动京城。
再看看萧家那位公子,虽说如今新贵正红,模样也算俊朗,可他性格冷漠,平日里总是独来独往,而且家中并无太过雄厚的底蕴。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蓉鸾才会找自己来应付那些床笫之事吧。否则,江和春实在想不明白,世间怎会有女子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给他人呢?
正当江和春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蓉鸾突然伸手摘下了那只崭新的镯子,然后紧紧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往上套去。
这镯子虽说比起蓉鸾娘家所拥有的那些更为名贵的首饰来稍显逊色一些,但仅仅只是其中所蕴含的深刻寓意,便已显得名贵非凡了,绝非像她这样身份卑微之人所能轻易沾染得起的。然而,尽管内心充满了犹豫与不安,江和春还是忍不住挣扎了数次,试图将那镯子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镯子最终依然被她强行地套在了手上。
此刻,戴在江和春手上的镯子虽然没有如佩戴在蓉鸾手上时那般显得雍容华贵、富态十足,但却也自有一种别样的风情韵味流露出来。蓉鸾见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并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她伸出纤纤玉指,微微地敲击着床沿,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嗯,确实挺好看的。不过……我怎么总感觉好像还缺少了点什么呢?”
听到这话,江和春心中一惊,连忙诚惶诚恐地回应道:“自然是因为奴婢出身低微,根本无法与小姐您相提并论,所以即使戴上了这等珍贵的镯子,也终究是缺了几分小姐您的高雅风姿啊!”说着,江和春急忙伸手想要将镯子摘下来还给蓉鸾,却不想再次遭到了蓉鸾的厉声呵斥,吓得她立刻僵住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不许动!”蓉鸾娇嗔一声,然后歪着头,用那双美目将江和春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遍。随后,只见她转身快步跑到梳妆台旁,开始不停地翻找起什么东西来。
而站在原地的江和春则满心恐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以前在侯府时曾听闻过的关于这位小姐的种种传闻。据说,在小姐身边伺候的那些丫鬟们常常私下议论,说小姐的脾气甚是古怪难测,有时候甚至会因为一点小小的过失,就毫不留情地处死一两个丫鬟,然后让人悄悄地把尸体抬出去掩埋掉,这种事情可谓是时有发生。想到此处,江和春越发感到胆战心惊,生怕蓉鸾这会儿突然又想出什么残忍的手段来折磨自己。于是,她只能战战兢兢地抬起戴着镯子的手腕,丝毫不敢随意放下来。
妹妹的病情依旧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无论面对怎样艰难困苦的状况,她都必须咬牙坚持下去。然而,江和春内心充满了恐惧与担忧,他害怕尚未等来牙牙,妹妹就已经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而撒手人寰。
就在这时,苏小小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汤匆匆赶回房间。当她推开门时,眼前的一幕让她大惊失色——只见蓉鸾满脸怒容地紧握着一根锋利的金钗,正高高举起,朝着江和春的手背狠狠地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苏小小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自己的双手死死抓住蓉鸾持钗的手腕,同时大声喝道:“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怎可如此冲动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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