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术不正。
萧安逸口中轻轻地念叨着这四个沉甸甸的字,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江和春被关起来之前那副倔强而又令人心疼的模样。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哀伤与不甘,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那紧咬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想要诉说心中的委屈。想到此处,萧安逸不禁暗暗叹息一声,同时袖子下的双手也缓缓握紧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沉默片刻之后,萧安逸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兴许心术不正的并非您口中所说的那个丫鬟,反倒是蓉鸾呢?且不说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究竟因何而起,单就说蓉侯爷为何会如此巧合地刚好在府外,这一切实在太过蹊跷,不得不让人深思啊!”
听到这里,坐在一旁的萧老太君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只见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击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紧接着,她开始不停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斥责道:“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随着萧老太君脚步的移动,拐杖与青石地板不断碰撞所产生的嘟嘟声响彻整个房间,那声音犹如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将屋内紧张压抑的气氛烘托到了极点。众人都不敢轻易出声,只能默默地注视着这位情绪激动的老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萧安逸手中的那炷香已经燃烧了大半,萧老太君方才渐渐平息下来自己的怒火。她慢慢地止住脚步,缓缓走到萧安逸面前停住,然后用凌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让她既疼爱又气恼的孙子。
“这话是不是那个丫鬟告诉你的?”萧老太君眯起双眸,凌厉地盯着眼前之人,同时漫不经心地随手一弹,将手背上散落的香灰轻轻拂去。然而,这不经意间的动作却无法掩盖她手背上那几个触目惊心的水泡——显然是被香火灼伤所致。
尽管如此,她的目光并未从对方身上移开分毫,眼见他依旧紧咬牙关,坚定地摇着头,一副誓死也要护住某人的模样,萧老太君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起来:“好啊,你竟然到现在还不肯改口!一个小小丫鬟的话,如何能够轻信?蓉鸾如今已是你的妻子,而且咱们这后院之中并无其他妻妾争风吃醋,她又何必使用这般下作手段呢?究竟图个什么?这根本就是毫无道理之事!”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萧老太君继续说道:“要说侯府存有算计之心,我倒还勉强可以相信。但蓉鸾那孩子向来单纯善良,实难想象她会耍弄什么阴谋诡计!至于传言中她与戏子有所往来,此事也已得到证实,纯粹就是无稽之谈罢了!除此之外,你若还有其他指责之言,那就给我拿出确凿的证据来,否则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听到这番斥责,萧安逸不禁喉咙微微滚动,心中暗自思忖。回想起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偷梁换柱之计,他深知其中真相一旦揭露,必将引发轩然大波。可是,面对着德高望重的长辈,让他亲口说出那些不堪之事,着实有些难为情。
就在此时,萧老太君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犹豫之色,再加上他那始终冷淡且充满疏离感的神情,突然间,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个人,也是在这样一个花前月下、情意绵绵的美好时刻,竟背着自己与身边的婢女纠缠不清。自那时起,宠妾灭妻之风盛行,后院更是终日鸡犬不宁,没有一天安宁日子……
他心神猛地一凛,心中暗自发誓,绝不能再让类似的事情在她面前重演!他深知自己肩负着重大责任,必须守护好这份感情。
而另一边,了解萧安逸性格的萧老太君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重新坐回椅子上。她的眼眶微红,轻轻摩挲着随身携带的佛珠,那佛珠在她指尖灵活地转动着。
“孩子啊,后院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以及女子们的心机算计,以你的阅历怕是难以看清。但奶奶我经历过太多风风雨雨,什么人是真心实意,什么人只是表面单纯,我只需看上一眼便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说着,萧老太君顿了顿,继续道:“就拿那个丫鬟来说吧,确实看着楚楚可怜,身世也令人同情。然而,蓉鸾可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妻子啊!这些日子以来,尽管我没有让她每日到我跟前来请安用膳,但她却十分懂事乖巧。每天都会不辞辛劳地亲手研磨芝麻糊,然后让苏小小送到我的跟前,说是要给我滋补养颜呢。”
“还有啊,当得知我要去上香的时候,她更是早早地就安排好了马车,并将所需的一应物品准备齐全,静静地等候在大门口陪着我一同前往。甚至,她还虔诚地跪在观音像前许愿,宁愿吃素百日,只为能早日替你生下一儿半女。如此贤惠善良的媳妇,你又怎能忍心不相信她,反倒去听信一个丫鬟的片面之词呢?”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此次前去上香的梵音庙,向来都是香火最为鼎盛之处。每逢初一十五,善男信女们便会从四面八方赶来,祈求佛祖庇佑,保佑家人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今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蓉鸾小心翼翼地陪伴着她出门。清晨时分,蓉鸾就亲自率领一众奴仆,早早地清扫出了一条最为清幽宁静的道路,并细心地搀扶着她缓缓前行。
这一路走来,她们碰到了许多相熟的官眷。那些官眷们一见到她们,便纷纷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不仅如此,这些官眷还主动向其他人介绍起她的身份来,对她赞不绝口,将她如众星捧月般地捧在了众人眼前。然而,在这个过程中,蓉鸾却始终谦逊有礼,只字未提自己的功劳和付出。
这位被家人娇滴滴宠爱长大的嫡女,性情竟是如此的不骄不躁、温和懂事。无论是与人交谈时的言辞,还是展现出的见识,都显得格外不凡。这般出众的女子,实乃世间罕见,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当家主母之选。
尤为令人称道的是,当她们来到观音像前祈福之时,蓉鸾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立下誓言,表示一旦嫁入萧家,便会以萧家为重,侯府之事与己无关,而她也只是蓉鸾而已。这番话语,让在场之人无不惊叹于她的果敢和决断。
听到蓉鸾说出这样的话,一直心存顾虑的萧老太君终于放下心来。她深知,如今萧家刚刚重回京城,想要在此处站稳脚跟,就必须要避开过去的种种套路和陷阱。而此时此刻,萧家正迫切需要一个能够妥善打理家中事务、镇得住府邸内院一切琐事的能人。毫无疑问,蓉鸾正是那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就在这时,一旁的萧安逸却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他那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萧老太君深知这是他不认可却又不愿与她争执时的惯用反应。
她转过身来,满脸狐疑地开口:“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那火是那丫鬟所放?”毕竟,那字迹如出一辙,且她确实回到了府里,留在了萧安逸的身旁,还有那丫鬟的眼神,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也是从年轻女子阶段走过来的,一个女子看向心悦之人时的目光,犹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娇艳欲滴,她又怎能忘怀?
“她不会。”萧安逸几乎没有丝毫迟疑,便脱口而出,轻轻摇了摇头。
见他对一个丫鬟竟然如此坚定不移,而对已经证明清白的蓉鸾却只字不提,仿佛她是一个被遗忘的存在。
萧老太君怒不可遏,猛地举起拐杖,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他眉宇间那因奔波而一直未曾停歇的疲惫上时,终究还是不忍心,缓缓地放下了手。
她闭上了眼睛,语气变得柔和,带着一丝恳求:“罢了,罢了。你若喜欢那丫鬟,只要能证明她与纵火之事毫无干系,我尚能容忍她留在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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