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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不会有好结局的。”他又对自己说。原本，他心里只是对这一切大概有个模糊的印象。现在，他已经可以很平静地下这个结论了。农民们已经在叫苦不叠了。更可怕的是那些离开了矿的工人。他们饿极了，而且他们向我们已经伸出了手。他们在哭吗？不，只有傻瓜才会把那认作哭声。他盘算了一遍周边可能施以援手的星球，但只过了一小会儿，他就明白这麽做是没有意义的。联邦真的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吗？他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但很快，他又自己回答了：是的，是这样的。“我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他平静地想。即使这样，他们只能算得上是前不久那个女总督落在身后的影子。他们几乎可以说是正踩在她的尸体上。很快，他们也会成为供下一任踩踏的尸体了。“而我，我还是一个这麽年轻的，前途光明的年轻人。”他对自己说。总督怜爱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他摇了摇头，把它驱赶出去。“我非常重视你的前途。”他还记得有一次，总督靠在枕头上对他这麽许诺，“将来，即使你不在我手下了，我也会关照你的。我会使你一切顺利。你知道，在我眼里，你一直是那麽能干，懂事。”唉，大人。他心想。唉，大人！如果我们像书里的人物一样行事，而且自作多情地认为我们就是书里面的人物，那麽我们就是傻瓜。很长一段时间里，总督太太从没感觉自己如此灵敏过。她明白后院的草坪在浇水。空调发出轻微的坏掉的声音。楼梯背后，孩子们偷窥的目光産生了一种宁静。与此同时，维修工的身体也向前挪动了一下。而不到一个小时前，他还把她看作一位随处可见的太太。白色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如同蝴蝶一般落在她的鼻梁和眼睛之间。这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个时刻，她想，要麽现在，要麽就打消一切念头。“看来我必须得安慰你了。”她说。维修工的心髒一阵疼痛。看来只有一种做法，他想。如果我没有被安排来修理您家的空调——事先我根本没发现这是您的姓氏，那倒算了。可是，我走进了这间宅子的大门。您的妻子在盼望我。而且我必须洗掉我自己所遭受过的，大人。“救救我吧。”于是，她像个母亲一样靠过去，搂住了他的头。如果我现在从地球上被抹去，那麽，大概没有什麽人会记得我。总督会感到难过，也许会消沉一阵子。但与此同时，他更会感到恐惧。他会歇斯底里，不断尖叫着要增强自己的安保措施。没有了我，他们也能从别的地方给他找来一个副官，和我一样刚离开学校不久，一样不知疲倦，一样衷心爱戴他。他又想起了自己童年时的疑虑。大人们花了不少时间才使他弄明白，恒星并不是从天空中消失了，而是藏在一个地方默默等待着。那麽，人死了是不是也只是暂时藏起来了呢？今天餐厅里那段对话一直令他难以忘怀。在快离开的时候，记者对他说她之所以请他出来吃饭，并不是为了弄明白他办公室里的事。而是因为在上学的时候她实在是太……喜欢他了。你能相信吗？她说。“谢谢你。”他记得自己当时脸红了，不清楚有几分是因为感动。但是，不相信也可以。她只是想告诉他，毕业这麽久以后他们能在同一个殖民星球上相遇，而且彼此都知道在这里，工作时还偶尔能碰见（副官回想起人群向总督府邸砸的那些臭鸡蛋，那时候她可能正架着摄像机守在栏杆外，也会被砸中），这难道不算是奇妙的缘分吗？“是的。”“每当我摘下工牌回到家，坐在床上，我就对自己说：他不能来这里！他不能待在这里！我在这里工作倒没事，但是他千万不能来这里！你明白吗？”他不明白为什麽她自己就可以留在这里工作，但是他对她说他明白了。他们拉上了客厅里的百叶窗。精心修剪的盆栽被维修工碰倒了，水从桌面上流了下来。在那一切发生的时候，维修工注视着总督太太的眼睛。上一次，他和女朋友从见面到亲吻，足足花了两年时间。她的眼睛是蓝色，雾蒙蒙的，瞪得很大。是个好兆头。“快吻我！”总督太太的眼睛似乎在催促。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亲吻她。总督太太的嘴巴很干，这让他心里难受了一会儿。她紧紧抱住他的后脑勺。这让他心里更不好过了，因为他理应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嘴上，却不得不忍受她没修剪过的指甲。她怎麽会留着这麽尖的指甲吗？难道她不是位太太吗？这念头一闪而过。维修工没有往后看，所以他对正扎进他头皮的十个黑色美甲全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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