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一连两个礼拜,叶青阑的身影再没出现过。
郭渺回到住所,生了一场病,发起了高烧,做梦。
梦里他站在公馆楼下,微凉的秋天,梧桐树的叶子纷乱如金,阳光零碎而温柔,他仰着脑袋,张开双臂,对站在二楼窗台上的叶青阑大声喊:“你跳吧,跳吧,我接着你!”
梦中的叶青阑反倒露了怯,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睛是湿润清亮的,像一湾温柔的秋水,看得郭渺心旌摇蕩。
叶青阑面目沉静,不着寸缕。嶙峋的瘦,但有一身好皮肉,白皙的皮肤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惊人的漂亮。郭渺几乎是在瞻仰他,癡迷地看,缱绻地看,喃喃催促:“跳吧,跳吧……”
叶青阑似乎听到了他的召唤,沖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张开臂膀,宛若白鹭张开双翅。
然后,郭渺却眼睁睁看着他浑身皮肉上长出雪白的羽毛,身形逐渐蜕变、幻化,人的轮廓渐渐模糊,鸟类的形状愈见清晰,最终变成一只通体洁白、高腿长颈的鹭鸶。
鹭鸶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别走!”郭渺跺脚大喊,“不许走!”
便把自己喊醒了。
暮色四合,窗外飘着潇潇春雨,孤灯一盏,蜡快燃尽了。
郭渺拥被坐起来,头上见了凉汗。屋内幽暗阴沉,回味梦境,心中百般滋味,恻恻寒风从未掩的窗扇外吹进来,丝丝缕缕,他打了个冷颤,缩着脖子钻进余温犹存的被子里,蒙住头,紧紧闭上眼睛,试图重归梦里,追寻那人飞远的蹤迹。
病好之后,冬天彻底过去了。这年上海的春天来的格外早些,杏花梨花桃花,团团簇簇开满大街小巷,春雨朦朦,薄雾袅袅,多情的季节。
郭渺又出现在庄公馆附近,许久没见到叶青阑的蹤影,他的心悬着,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怕他出了事。
他装成乞丐,穿得破衣烂衫,戴顶瓜皮小帽,脸上乌漆墨黑,像多少天吃不上饭洗不上澡的穷苦孩子,可怜巴巴地窝在路边绿化带一从茂密灌木的后头,半遮半掩地等老管家出现。
他知道希望渺茫,但没有别的办法,现在还能指望谁呢?
等待过程漫长,他掏出一张早晨买的报纸,躲在树丛后仔细地看。
自从王竞雄大张旗鼓地带着俏军医出征关外“讨逆”开始,这家报纸就持续跟蹤关外战况,家国大义夹杂花边绯闻,民衆爱看,记者也愿意写,一分如实报道,九分添油加醋,没什麽可信度,郭渺拿它下饭。
但这回他突然看到了直隶陆军关外大捷的消息!
“赢了,薛靖淮打赢了!”他激动得心跳加速,把那条新闻反複看了不下十遍,兴奋得好像他才是打了胜仗的那个人,“仗打完了,他就能回来接你了……”他兀自对着庄公馆那面森严的青色高墙叨念,多日以来灰暗的心中又充满了希望。
一直等到天色擦黑,守株待兔再次宣告失败。虽然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随身带来的高粱面窝头啃完了,他决定天黑后动身离开,明天再来。
正当他收拾好东西,扶着身旁一棵大树徐徐站起身时,两束暴亮的车灯蓦地划破黑暗打过来,从他身上一闪而过,接着是急转弯车轮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他呆了一瞬,迅速闪身躲到树干后,眼看着先后两辆黑色轿车从面前急如流星地蹿过去,拐上大路不见了。
目送尾灯余光彻底消失,郭渺才反应过来,这车是从庄公馆的铁门里飞出来的,这麽晚,这麽急,莫非是叶青阑出了什麽事?!
他的心顿时揪起来了,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干着急连个打听的人都没有!要追车吧两条腿怎麽能撵上四个轮子?即便撵上了贸然露面也无异于找死!他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想急中生智来着,可真急到份上生不了智,只能生出冒险侥幸放手一搏的赌徒心思。
他赌庄献恩在那两辆车上。
赌老管家没跟着去。
赌自己堂而皇之地去敲庄公馆的大门不会再被送进鬼门关活埋一次。
听起来像是癡心妄想,但那一刻他也来不及多想,撒腿就往庄公馆的大门跑去。
有人正要把敞开的大铁门推上,只见一个破落小乞丐突然挤在门扇中间,哭丧着脸哀哀地求:“大哥,大哥,请问我三大爷在家吗?”
郭渺听阿婶提起过,阿叔在家排行老三,所以打算冒充远房亲戚,骗过门房见到老管家再说。
等他说完才看清,关门的就是个大爷,再一细瞧,居然就是老管家!
老管家没把他认出来,满脸疲态地问:“小伙子你找谁?找错地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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