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亥班。”谢易打开面前的木门,踏进属于他的寝舍。他身上多缠了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刚发下来的监生服,和一枚一寸多大的石头印章。
那两位尚书在大殿告知他们是与楚武帝结缘的最后一批人,列为亥班,意味着前面已有十一个班级先一步进入永元监修习。每四个班合为一批教学,兵部尚书解释时不以为意的话言犹在耳:“若将仙缘也分为三六九等,则诸位已在这下等人中。”
“未必不能奋起直追,君子当以自强不息勉之。”礼部尚书找补了一句。
永元监的修习内容说起来简单:只分为修文和修武二课,上午修武,下午修文,具体内容不知。入学时长为期半年,每月进行一次考核,不通过者立即发出永元监。
“说是发出,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兵部尚书笑道:“不过是放你们回家,放你们出来做官而已。”
“要在这里先生存下来,绝不能被淘汰……”谢易把包袱都卸下来,放在大通铺最里面靠墙的床上。四处打量一番,这里与昨夜所住房间几乎没有差异,一应用品俱全,床上也被人统一收拾过。
我们这一批有五十人之众,同在永元监的十二个班,一共有六百人。谢易深吸一口气,探索当今仙术来源的首要对象,看来就是这六百人了。
“你们每人都会领到一块石印。”兵部尚书从第三个木格上拿起一块石印,如出一辙地将其轻松粉碎:“石、铜、银、金、玉,你们修习过程中,如能捏碎现有的印,就能向上拔一个等级。此印仿汉朝官制,你们也可以看作是你们的官印。五等为下,一等为上!”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必须穿着统一服饰,腰佩官印!”谢易把那石印拿在手心,它被领到时就用一根质量不错的蓖麻绳拴住了,始终冰凉的触感仿佛怎么也捂不热。有了先前击碎木板的经历,谢易相信要想粉碎这官印,依赖的也绝不是蛮力。
而那兵部尚书露出来的一手,正说明他也有神通!
“谢兄。”吴墨生从门口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稍矮的少年。谢易回头一看,不禁惊讶道:“是你?”
稍矮的少年眼睛眨巴眨巴地问:“嘿,道长,咱俩认识不?是不是以前搭台唱过莲花落啊?”
少年竟然是大庭广众下屡次出言不逊的小乞丐,只见他皮肤黝黑,穿一件破烂麻衣,头发乱如鸟巢,只有一双眼睛灵光闪闪,活泼泼地转动不停。自古卖卦的道士,化缘的和尚,伸手的乞丐不分你我,无怪乎小乞丐又说了这么一句冒犯的见面语。
同寝舍友是自行解决的,没有相熟之人才会被分配。谢易怎么也想不到,看吴墨生打扮,也是个家境不错人家的读书人,谁知一领就领回来个乞丐!他站起身,向小乞丐笑着拱手道:“小道谢易,见过……”
他刚想说“居士”,但一想怕把舍友的关系喊生疏了,于是看向吴墨生。吴墨生挠挠头,竟然说:“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乞丐眯起眼笑道:“我叫毛大无!毛就是那个毛,大就是那个大,无是无法无天的无!”
谢易在一旁听得汗颜,吴墨生不认识小乞丐,就把他带回来做舍友了!不过转念想想,他不也是和吴墨生搭了两句闲话,就暂结为伴了么?
“谢大哥,吴大哥,大毛这厢有礼了。二位大哥看来都是文化人,以后叫我大毛就好!”小乞丐也有模有样地拱起手,向二人行了个礼。两人进屋放下行李包裹,谢易抢先攀谈起来:“吴兄,你和大毛如何相识的?”
毛大无替吴墨生抢答道:“是我找上吴大哥的!测验前我跟吴大哥做的邻居,天天捡他的画片看!妈的,画得真好!”他双手在空中挥舞,情绪激动地拽住吴墨生的胳膊,央求道:“吴大哥,你以后可得多画啊!”
谢易皱眉看向被吹捧得飘飘然的吴墨生,默默想道:“你不是画十八禁的吗……”
“一间寝舍四个人,看来还有一位等上头分配了。”谢易岔开了话题。
“嗯?”毛大无看过来,叫道:“咱们这儿还有空位啊!”
“就我们仨。”谢易摊一摊手,和吴墨生对视一眼。他心想:“龙阳哥要不你再拉个壮丁?”谢易既然要在永元监扎根,打理好自己的人际关系自然是最初的一环。
“我知道一个!不知道他有没有着落!”毛大无又喊道。谢易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嗯……”毛大无迟疑片刻,犹豫道:“不行,现在找不到他。”
谢易望向窗外的天空,太阳正高挂在房顶之上,原来他们一大早就集合去听尚书训话,现在也不过正午前时分。“怎么找不到?现在不过午时前后。”他问毛大无。
“那个人……”毛大无神色纠结,“哎呀,好了,肚子饿死了!我们先去吃饭,再一觉睡到夜里,我保证找到他!”
“咕~咕~”吴墨生的肚子适时宜地叫起来,谢易这才意识到自己到现在滴水未进,隐隐有晕眩脱力的征兆。三人于是不再讨论最后一个便宜舍友的事,由毛大无带路去了领饭的地方。说是领饭,其实也就是几个大兵守着木桶,架势像极了赈灾散粥。倒是也有几个桶里装着热菜,对于谢易而言勉强能下咽。
三人风卷残云地吃完,左右无事,都选择回去补觉会周公。一觉沉眠,果然不约而同都睡到了淡月上天才醒。谢易待另外两人彻底醒转,迫不及待地问:“大毛,咱们出发?”
“嗯。”毛大无揉一揉眼睛,忽然鬼魅一笑。他说:“谢大哥,吴大哥,你们手里——招子亮不亮呀?”
这是在问他们的本事?谢易顿时警觉起来,反问:“在监里,什么地方要亮招子?”
毛大无伸出双手,反握成拳,笑道:“夜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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